從打工開始
Nelson父親曾經壟斷香港蒜頭貿易,印尼首富也要幫襯他,成為該國全球三個蒜頭供應商之一。雖然生意如此大,當兒子的Nelson沒有打算「印印腳」當太子爺。
「做乜嘢都好,我一定要去打工,一定要start from自己,唔可以有特權,靠自己攞到啲嘢,例如攞到份工、人哋嘅appreciation、recognition。
「要知道身為一個員工係諗緊乜,啲老闆成日話呢個員工懶、嗰個員工唔好……你有冇做過員工先?老闆得閒無事發癲、噏一句,做少少嘢又鬧吓你,好討厭㗎嘛!」
唸經濟的Nelson先在金管局旗下的按揭證券公司工作。
「做finance其實好悶,但啲人好叻!邊度錢多,聰明仔就去邊度,賭場、馬場、金融市場,最叻嗰班人喺晒度,轉數快到你唔信!涉及嘅錢太多太快,啲嘢唔清晰你仲諗呀?人哋成交咗喇!畀你諗呀?Decision making要好快!
「嗰陣時趕project返9點,老闆話8點半開會,我話而家9點喎?係今晚8點半!佢expect你唔會走!你諗吓開會到幾點?晚晚做到12點!
「日子長咗會諗其實做人為咗啲乜,日日都朝9晚12,正值我爸爸生意走下坡 ,我唔返去,間公司都執㗎喇。」
開拓新貨源
眼見蒜頭生意萎縮,Nelson要諗計賺錢。有一次在雲南考察,當地人提議他做高價值貨,從此便展開與羊肚菌、牛肝菌、松茸、黑松露菌等野生食用菌的緣份。
「碰啱西部大開發,第一次去麗江。嗰陣時對大陸嘅認知係深圳、廣州、上海、北京,唔知道有個好似瑞士咁靚嘅地方!雲南少數民族好熱情,佢成年得嗰幾隻雞,知你係外賓就劏雞畀你食,唔會攞你嘢,覺得好舒服,同啲雲南人合作都唔錯!」
逐寸江山打回來
要知道18年前的香港,那些食材的認知和流行程度,與今天差天共地。
「喺工展會賣一包$56嘅牛肝菌同個阿婆傾咗一個半鐘,好記得!講到我想送畀佢食!我話試吓牛肝菌啦,佢話我唔食牛㗎!而家個個都知咩係牛肝菌!」
江山,是Nelson和家人逐寸逐寸打回來。
「去酒店推廣、展覽會,慢慢愈嚟愈多酒店、超市攞貨,個名聲開始好。因為我哋唔係做呢一行出身,唔識啲蠱惑嘢,所以啲廚師覺得我哋幾可愛!覺得點解第一次同呢個人傾偈,都唔係好熟,但好坦白喎!」
Nelson絕對不會普普通通地做,要做,便要做好它。
「其實坦率啲囉,呢個世界太多假嘢,做人唔好咁辛苦!不知不覺間就多咗好多廚師界朋友。我哋自己好畀心機搵好得意嘅貨、再做好佢!為廚師提供到食材靈感,創造到特別菜式,令佢哋覺得好玩!」
「任何嘢冇好玩元素唔會成功,要fun要hip!叫我賣FMCG(快速流動消費品)係冇興趣嘅,就算你畀好多錢我都唔會做,我寧願揸的士,日日啲嘢都唔同!」
多年來,他要感謝喜來登酒店天寶閣的陳少麒師傅、江獻珠在《飲食男女》介紹他的食材,一傳十十傳百的效果下,傳媒紛紛相約訪問,知名度爆升,在不少食品展覽會中,很多人都慕名而來。
三寸不爛之舌
接手初期,Nelson和家人初開發野生菇菌生意要能持續發展,品質一定要最好,不然只會像煙花過後返回平靜,不能細水長流,所以心態決定命運。
「搵供應商係辛酸艱苦嘅!當時我冇客、冇錢、冇銷量,但又要貨靚,又要價錢平,又要貨期準,靠咩呢?靠把口!空手入白刃!逐個供應商又挨又篩又求、sell願景,用盡所有辦法!
「我淨係對最好嘅產品有興趣,我唔要做number 2產品,只想做number 1嘅產品。唔理你幾貴,我要最top嘅!我要初戀,你mark我啦!
「去到大陸,啲人話某啲松茸質量最好,日本人就係用呢啲嘞!相信95%嘅人都接受。我就同佢講,日本人嘅標準未必等如我嘅標準,如果要比呢個標準再高嘅,會係點?
「當你認為個山只係咁高嘅時候,其實你冇去諗,可能有個更高嘅山!」
傳統市場推廣是,向顧客收集有關他們喜好的資訊,再製造和銷售予他們。Nelson似乎不信奉這一套。
「第一我唔係好重視marketing,我覺得我係錯嘅,但我係嗰啲有麝自然香嘅人。第二你哋要明白,我好用心機去搵,你同我買貨,我係幫緊你,你唔嚟買,係你蠢!有少少驕傲㗎!我係想搵識貨嘅人long run咁行,玩細水長流!」
最頂級的1%
「例如一日有兩噸松茸,點為之最靚?喺兩噸裡面搵20kg出嚟,我畀比日本人更高嘅價錢!十幾二十年前喎!我要個量少,明明人哋要兩噸,我只要20kg!就算人哋有松茸賣,我嘅貨係貴過佢,但一定靚。我想去搵一班客係識貨之人,唔識貨唔好做我嘅客!」
「18年前,我都係每間廠最細嘅客;18年後我都係佢哋廠最大嘅客!我兌現到承諾,我唔應承會做好多生意,但我應承會畀心機做,直至有成績。」
釣魚台國賓館、四季酒店、半島酒店、馬會、Bombana、天空龍吟、在澳門舉行過的國宴,都用Nelson的貨,吃進城中最奄尖的人的肚裡。
工作生涯中最Nuts的事
Nelson絕不人云亦云,也不會亂找網上貨品落單入貨便算,要親眼看過才算數。
「我搵貨經歷都幾Nuts㗎!行幾個鐘頭上山去摘一粒mushroom!再行番幾個鐘頭落山,收穫只係一粒mushroom!因為野生羊肚菌喺海拔2,200米高山至會有,人哋話係野生啫,你話係,就真係呀?我要親眼睇到就信嘞,所以咪去行山!
「喺雲南Walmart見到樽蜜糖包裝幾靚,諗住攞佢嚟香港賣,我話要去間廠睇!坐8個鐘頭車去到間廠,又狗屎狗尿,落緊雨啲蜜糖蓋又冚唔實,包裝好簡陋,嚇咗我一跳,直情傾都冇同佢傾!帶我去嗰個人話唔好意思,坐咁耐車搞到你做唔到生意!我話千祈唔好唔好意思!好彩我有嚟!唔好以為做到生意就為之好,有啲生意唔做先為之好!跟住又坐番8個鐘頭車走。
「我哋真係落去產地睇貨睇廠,我哋一年花6位數字做化驗,冇人要求㗎!因為我媽咪cancer過身,我覺得做食品要有良心,賣嘅食品我自己會食。但有啲人賣嘅食品佢自己唔會食,所以,自己會食嘅,點解唔揸緊啲?」
上上下下一家親
有頂級貨,也要有團隊合作,才能不斷延續下去。訪問當天,Nelson坐在上環辦公室座位,無遮無掩,隨心隨意,打開天窗說亮話,一邊做訪問一邊和橫跨地下閣樓的同事或閒談或傾公事,一臉悠然自得,很舒泰。他和所有同事的關係,真心如一家人。
「好彩我有班好同事!有啲已經跟咗我哋16年,真係family,做超過10年嘅都有一半,流失率好低!我由心裡面講,佢哋先係我老闆,佢哋養我,真係㗎!佢哋搵生意、送貨、跟嘢、賺錢,賺到錢最大得益者係我,佢唔係我老闆係邊個?
「啲同事好到你唔信,好到連我都唔信!我有咩事佢哋即刻衝出嚟幫我處理,咩係OT?唔會理。
「有次間廠做唔切啲糕,有位同事就去屯門間廠通宵包裝!我話喺屯門租間酒店畀佢瞓,佢話要返屋企,但住將軍澳喎,一東一西!個半鐘車,沖個涼又返番去廠,一日瞓三四個鐘,一句說話都冇!好難得!」
說着,Nelson眼泛淚光。
「真係好感動㗎,佢冇必要咁做,你畀錢都買唔到㗎!」
Nelson遺留了甚麼東西在家,Nelson甚至可以讓那位同事拿着Neslon屋企鎖匙,登堂入室為他取回。
回饋員工
很多老闆都大安旨意,覺得員工為老闆搵錢是「老馮」,Nelson明白打工仔心態,要令員工仆心仆命,就要讓他們覺得返工有價值。
「嗱,喺資本主義社會,資本家會攞晒所有剩餘價值。譬如你今日搵到100蚊,你嘅人工係10蚊;聽日幫我搵到1,000蚊,你人工都係10蚊!因為你嘅收入唔係同我收入掛鈎,而係同人力市場掛鈎,你今日唔做,我搵第個10蚊人工嘅都一樣做到!資本家剝削咗當中嘅價值!
「我好清楚剝削喺邊,我就會將員工同公司生意掛鈎。搵錢能力高嘅,我會畀番錢佢,員工做嘢咪會舒服!其實有啲同事我而家減佢三成人工,都會喺度做一世,但我覺得我欺騙佢,所以我唔會!所以我而家盡能力畀到多啲咪畀囉,起碼有個心先!」
百年品牌的心態
48歲的Nelson沒有子女,想到繼承問題,Nelson也開始認真準備。
「我阿嫂有個3歲小朋友,但都要睇佢生唔生性,到真係可以繼承,我都60幾歲。又或者好似麥當勞咁,用一個架構去管理,自己保留一份資金。呢個資本主義社會,都係睇錢。」
談繼承,仍很遙遠又不確定,不過Nelson有一樣更迫切的事情要思考。
「如果我哋做一個brand,係百年品牌嚟,而我係頭10年嗰個人,究竟我係一個乜嘢mentality嘅人,先可以將呢個精神留到100年之後?我對自己係好嚴格嘅!我成日行山,鍾意諗嘢,同睇關於motivation嘅書。」
所以集百家之大成,Nelson覺得中國人、香港人都有些劣根性。
「中國人輸咗耐性、輸咗堅持,鑊鑊諗一樣嘢只做10年,點會畀心機做?日本人鑊鑊諗親嘢都做100年,起手已經唔同!
「香港人個個急住搵錢,買隻靚表、買架靚車、買架遊艇,喺人面前威威,威乜鬼?貴嘅表我有,都有啲幾好嘅。但我唔恨呢啲嘢,反而恨一個achievement、 緊張一個moment。例如我同老婆有個好好嘅moment,嗰個moment會永遠留喺腦海入面歷久常新,係value唔到!」
最好的moment
時至今日,Nelson相信已有無數無價moments和achievements,能如數家珍般與大家分享。
縱橫美食界多年,有甚麼好東西未經驗過?他也試過被朋友誤會只顧飲飲食食。
「唔通我做嘢好辛苦嗰啲又要話你知咩?細個啲會好恨食某啲嘢,而家一把年紀唔同諗法,對我嚟講最好食嘅係出前一丁!最緊要,都係睇吓同咩人食啦!」
最好的moment,還是要由自己來創造。
照片來源:Nelson